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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五十五章 大巧不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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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路雪要唱的歌,居然叫做《廁所裏的女神》!

也幸好這是國宴,所以沒有人敢站起來質疑她,就連那幾個心裏十分傲氣的泥轟國音樂人,也只是私底下在自己那張桌子上竊竊私語,卻沒有高聲的表現出不滿。

而這些竊竊私語,也在和路雪開口的那一瞬間消失了。

“小學三年級開始不知道為了什麽

和奶奶住在一起

雖然就在父母家的隔壁

但卻和奶奶住在一起”

普普通通的旋律,普普通通的歌詞。

用泥轟語來理解的話,這兩句歌詞簡直就像是一個普通人在耳邊的嘮叨,沒有特色,沒有節奏。

這哪裏是唱歌嘛?

幾個泥轟音樂人面面相覷,紛紛望向山木秀夫。

可山木秀夫同樣是一臉的不解,認真的盯著和路雪。

“這都唱的是什麽呀?”一個泥轟音樂人不滿的小聲嘀咕道:“就算我們泥轟人最差的歌手來唱,也不會唱成這樣嘛!”

這句話雖然有點兒誇張,不過卻很好的說明了這首歌的普通。

原本在他們的設想中,能在三國歌友會上一鳴驚人,連續擊敗山木秀夫和樸景灝的吳良,應該能拿出一首足夠驚艷的作品,一舉讓眾人的耳朵懷孕。

可是誰知道,對方拿出來的,卻是這麽一首普通到跟念經差不多的歌曲。

是的,感覺就像寺廟裏的那些和尚在念經,只需要幾句,就能讓人昏昏欲睡。

如果不是因為這是國宴,估計已經有人站起來大聲喝倒彩了。

可是和路雪那普普通通的演唱還在繼續。

“每天幫忙家務

當然也有一起玩五子棋

但就是不喜歡打掃衛生間

奶奶這樣對我說

在廁所裏住著非常漂亮的女神

所以每天都要打掃幹凈的話

就能像女神那樣美麗”

鬼扯!

哪個國家的女神住在廁所裏?

這特麽都是些什麽歌詞啊!

怕是只有老奶奶哄小孩子的話,才會這樣說吧?

等等……這尼瑪好像就是老奶奶哄小孩子的話呀?

一些反應遲鈍一點兒的聽眾,已經氣得豎起了耳朵鼻子。

當然,這裏面不包括大部分的華國官員,因為他們都聽不懂歌詞。

他們只能從泥轟友人的臉上,看出他們對這首歌非常不滿意。

不過也有一部分心思敏銳的人,已經很快察覺到這首歌用意所在。

從前面幾句歌詞來看,這應該是一首描寫孫女與奶奶之間的親情的歌曲。

可是這歌詞,這曲調……實在是太平淡了呀?

講述親情的歌曲,要想引起別人的共鳴,通常都需要一些悲傷的,或者溫暖的曲調來配合,這樣才能打動人心,讓人隨著歌詞的進行而深陷其中。

可是這首歌,聽起來完全就像是在寫日記一樣,而且還是那種小學生文筆的日記。

沒有波瀾,沒有起伏,毫無轉折,毫無擼點!

這種歌能讓人感動?

很多人都對此打上了一個問號。

不過不管他們有多少個問號,和路雪的表演還在繼續。

“從那天開始我每天都將洗手間打掃得幹幹凈凈

想著自己一定要變成美人

每天不斷努力著

出去買東西的時候

會一起吃鴨肉面”

這都是些什麽玩意兒啊?

連歌曲最基本的格式都不要了嗎?

雖說你不一定要駢句對仗工整,可好歹幾句一個段落,兩三個段落過後開始高潮,這種最基本的歌曲創作格式,你好歹應該有吧?

哪有通篇就這樣像聊天一樣的歌曲?

這還是歌曲嗎?

很多泥轟人已經聽得不耐煩了,甚至有些泥轟官員重新拿起了筷子,開始把註意力轉向桌面上的菜肴。

唯有山木秀夫,卻越聽眼睛越亮,甚至有一種想要站起來鼓掌的沖動。

“慢慢長大的我

開始跟奶奶吵架

和父母也無法好好相處

開始不願回家

放假也不回家

和男朋友一起出去玩”

和路雪繼續著她的“啰嗦”,猶如一個處在青春期的女孩子,正在對她的朋友傾訴。

但越來越多的泥轟人開始挺直身子,做出聆聽的模樣。

就連那幾個剛開始還絮絮叨叨的泥轟國音樂人,此時也帶著訝異的表情,停止了彼此的交談,豎起耳朵認真聽了起來。

這念經一般的聲音,就好像有魔力一樣,開始讓現場變得安靜。

變得沈寂。

“冢田先生……”一個華國的企業家看到剛才還和他偷偷聊天的泥轟友人,突然停止了出聲,怔怔地望向舞臺的方向,不由得低聲招呼了一句。

“抱歉。”那泥轟企業家突然回過頭來,一臉認真地對他說道:“陳君,能否讓我先安安靜靜的聽完這首歌?”

“?”

那華國企業家臉上浮現出一個大大的問號。

剛才你不是還一臉嫌棄地說這首歌不好聽,跟我聊得火熱嗎?

怎麽一眨眼,突然連生意都不談了,開始要聽歌了?

要知道,咱們倆談的,可是幾千萬的大生意啊!

不光連他不懂,就連最前方兩位國家最高領導人那一桌,也有人不懂。

因為他們看到,泥轟首相的夫人,竟然拿出手帕,開始悄悄在擦拭眼角了。

一般來說,在這樣的場合,這種動作是肯定不會出現的。

這可是國宴,在這樣的場合流淚,那是很失禮的一種表現!

但泥轟首相夫人就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樣,擦拭眼角的頻率越來越高,眼眶也越來越紅。

臺上的歌聲終於漸漸進入到了高潮。

“奶奶進了醫院

瘦了也虛弱了很多

我回去去看望奶奶

故意像過去那樣說道:我回來了

卻沒說幾句話

就說:你該回去了

被趕出了病房”

唱到這裏的時候,臺上的和路雪突然做出了一個動作,她中斷了彈奏,擡起一只手捂住了嘴。

但隨後她很快反應過來,重新放下手,繼續開始演奏。

可這個動作,就像是一根導/火索,突然之間,泥轟首相夫人的眼淚就止不住的從面頰上滑落下來。

而很多泥轟代表團當中的女士,也嚶嚶哭出了聲音。

華國的官員們驚訝地發現,凡是坐在他們周圍的泥轟人,幾乎全都紅了眼眶,哪怕是那些以“鐵人”著稱的著名企業家,也個個雙拳緊握,一動不動的望著臺上,仿佛臺上那道纖細的身影,有著什麽特殊的魔力,吸引了他們全部的目光。

“斯闊以……”一個泥轟音樂人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聲。

“噓!”周圍立刻豎起好幾根中指,阻止了他繼續出聲。

好不容易等第一遍歌詞演唱完畢之後,才有人悄悄地在底下拉了拉山木秀夫的衣袖,一臉詫異地對他問到:“山木先生,這首歌怎麽……這麽奇怪?”

這聲音雖然不大,但還是被同桌的那些音樂人聽到了,於是所有人都轉過頭來,用渴求的目光望著山木秀夫。

“有什麽好奇怪的?”山木秀夫的目光依然沒有從舞臺上收回來,只是淡淡的反問到。

“明明……很普通,可是卻讓人聽得想哭。”那個音樂人羞澀地回答道。

山木秀夫的眼神豁一下收了回來,投到他身上。

隔了許久,他才幽幽的嘆了一聲,說道:“華國的武學格言裏,有一句話叫做重劍無鋒,大巧不工,我想,指的就是這樣的情況。”

“重劍無鋒,大巧不工?”一群根本不懂華夏文化的年輕音樂人面面相視。

其中一個大著膽子問到:“這是什麽意思?”

“意思就是任何事情到了最高的境界,往往是返璞歸真,樸實無華的,而不需要任何繁覆的東西,或是秀麗的外表。”山木秀夫望著頭頂上的吊頂,感慨的說到。

還是有些人不懂,但也有些人似乎從中體會到了什麽。

“所以您的意思是……”一個年輕的音樂人不甘心的問到:“這首歌已經到了最高的境界?”

山木秀夫沒有回答他,卻突然反問到:“你哭了嗎?”

那年輕音樂人抹了抹自己的眼角,發現有些濕潤。

他頓時羞赧的低下頭,強撐著說道:“沒,我只是……還沒哭出來。”

“所以?”山木秀夫並沒有繼續追問,而是淡淡地說道:“你們覺得這首歌和我剛才那首比起來,誰更好?”

“山木先生!”一個年輕音樂人挺直了身子,用力地說道:“你的歌唯美,典雅,大氣,我認為……”

山木秀夫沒等他說完,歪著頭沖他笑了笑。

那個年輕的音樂人說不下去了。

“如果這兩首歌,讓你們選,在一個人的夜裏靜靜地聆聽,你們會選哪首?”山木秀夫似笑非笑地問到。

他的目光掃射之處,所有人都羞愧的低下了頭。

“所以啊!”山木秀夫一聲苦笑,搖著頭道:“我又輸了。”

“山木先生!”幾個年輕的音樂人擡起頭來,不甘地望著他。

山木秀夫擺擺手。

“不用安慰我。”他笑著說道:“華國人有句話,叫做朝聞道,夕死可矣,這輩子能聽到一首這樣的歌,我現在就算是死,也沒有遺憾了。”

“不,山木先生,我覺得您把這首歌擡得太高了!”一個年輕的音樂人鼓起勇氣說道:“其實這首歌很簡單,又沒有任何覆雜的旋律,哪怕是新人,也能寫的出來!”

山木秀夫嘴角譏誚的微微一揚,拍拍他的肩膀道:“那好,你來給我們寫一個。”

那年輕人頓時楞住了,臉色先是微紅,隨即通紅,最後變成了一塊紅布。

“這輩子,能寫出一首這樣的歌曲,你就可以被稱作是大師了。”山木秀夫並沒有批評他,而是語重心長地說道:“返璞歸真,並不意味著簡單,而是褪盡繁華之後的本真,最簡單的,往往是最難的,也是最容易直指人心的,你們記住這句話,希望它能成為你們一輩子努力的目標。”

所有同桌的音樂人頓時齊齊坐直了身子,對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。

與此同時,臺上的音樂也正好戛然而止。

“好了,讓我們起身,為這位偉大的對手致敬吧。”山木秀夫拍了拍手,示意所有人站起來,為如此精彩的表演而鼓掌。

但她沒想到,一道響亮的掌聲,卻先他一步響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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